第三章  服饰与物质文明的关系

服饰不仅是构成人类群体的总体文化的许多成分之一，而且是

社会整体习惯、思想、技术及其状况特征的最明显的表达。一位

著名的法国哲学家在提到服饰与文化之间的关系时阐述道：

如果我获准从我死后100年出版的那些书中进行

挑选，你知道我会挑选什么？……不，在未来的图书中

我既不会选择小说，也不会选择历史著作，当历史给人

带来某种趣味的时候，它也不过是另一种小说……。为

了看看我死后100年的妇女们将如何打扮自己，我会

直接挑选一本时装杂志。她们的想象力所告诉我的有

关未来人类的知识将比所有哲学家，小说家，传教师或

者科学家的还要多。①

 

通过人类学家的眼睛，我们可以看到特定服装的设计是以

原料、工具以及对服装制作者有用的技术为前提的。把服饰与其

他艺术形式相比较，我们亦可观察到服饰反映文化特征的典型

 

• 法朗士的语录由J．R．霍普金斯所译，由J．J． Brousson出版，《法朗士自身》，

费城J．B． Lippincott公司，1925年版。

．34．

 

表达方式。在任何特定的时期，绘画风格、椅子造型、建筑结构或

者妇女的外表基本上都具有相同的特征。

 

正如我们以后将会看到的，在一种文化的人工制品中发展

的某种风格反映了无形的心智成果，也就是在这种文化中占主

导地位的“观念和价值”。另外一项关于风格发展的历史性研究

表明，服饰变化受世界潮流的支配。本章集中探讨不同社会的技

术模式与其导致的典型风格演化间的关系。

 

一、技术模式

穿戴多少服饰与人的自然习性没有必然联系，然而一般说

来，缝制的兽皮服装多见于寒冷地区的土著居民中，而披挂式服

装则是温暖地带文化中的特征。人类已经发现许多利用周围环

境中的资源来制作服装的方法，但是没有一项技术可以被全世

界的所有民族所共享。制作服装的原料需要相当的柔软性，这祥

就容易曲折；然而相对来说，几乎没有哪种原料在没经过加工的

自然状态下会符合这些要求。因此人类不得不想出种种方法，发

明必要的工具以供纺织。

 

1. 原料

人类第一件服装制品可能是用未经切割的整张动物皮革制

成的，也可能是用自然生长的各种植物叶片或干草制成的。容易

想到的两个熟悉的例子是尼安德特人的毛皮围裙和波利尼西亚

人的草裙。即使在现代世界里，动物纤维和植物纤维仍然是全球

纺织工业主要原料的来源。尽管利用动物产品的更为普遍的方

法是剪取毛绒加工成纤维，但动物仍然为服饰提供毛皮和皮革。

尽管从各种绵羊身上取下的羊毛是制作服装的最好纤维，人类

                                                 ． 35．

 

还是从骆驼、兔子、马和其他动物身上取毛制成衣料。

人类也利用鸟的羽毛。羽毛用来作头饰显得特别高贵，但是

它也常被用来制成披肩和围裙等其他物品。

 

未经加工的草叶植物原料的耐用性极其有限。多年来，人们

一直在为完善植物纤维的耐

性和多样性而不断改进技术，

尽管亚麻、大麻、黑纳金树和菠

萝的纤维使用得非常普遍，在

美国，棉花仍是使用得最为广

泛的一种植物纤维。至少在原

始社会中，使用这类纤维制作

服装的民族也必须种植，于是，

植物原料的使用被当作农业文

化的特征而不是游牧或狩猎文

化的特征。有时，某些树木的海

绵状树皮，如无花果树和桑葚

树，被剥下来捣烂制成大块衣

料。因其质地象纸，不宜剪裁和

缝纫，所以只用来制作围裙或

沙笼裙。

 

蚕丝用作一种纺织纤维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600年，传说中

的女皇偶然将一个蚕茧掉入沸水中，发现能够连续不断地抽出

长丝。中国人2000多年来一直守住蚕丝的秘密，直到后来有两

个僧侣在中空竹手杖中藏匿了一些蚕蛹并把它们带出中国。其

他一些国家企图发展这种乏味的养殖，但没有一个能超过远东

国家。因为蛮丝生产相加不仅需要蚕，而且还需要有大量桑叶

保证喂养，即使有适宜的气候，养蚕业还是受到限制。今天，日本

 

．36．

 

是世界上主要的蚕丝生产国。

 

应该提及用来制作保护性

服装或盔甲的材料，因为这个

领域与技术进步的优势关系最为明显。从始于公元前2500年左

右的青铜时代起，各种形式的金属制品成了战服的一部分。在希

腊——罗马时期，黄铜或青铜折叶胸甲一般锻制成胸、腹形状，

用皮带将其缚在适当的部位。后来，护胸用铁锻造，用小铁环紧

 

．37．

密地连接在一起。其后又逐渐演变成用锁子甲制成的柔软外套，

这种战服成了十字军骑士的典型装束。到1 5世纪末叶，骑士们

全身配备闪闪发光的钢片盔甲。现代战争主要利用空运，人们的

注意力转而集中在飞行服和宇宙服上。于是用上了各种人造纤

维和合成材料，包括涂铝织物，玻璃纤维，聚氨酯类材料等等。

 

人造纤维在平民服装消费中也大量采用，并且迅速地取代

了自然纤维，成为全世界主导性的服装原料。

 

(2)加工

显然，很少有未经加工的处于自然状态的原料可以用作穿

着的材料。动物表皮在制作服装之前必须彻底打磨鞣制。爱斯

基摩人是靠一点一点地咀嚼将生皮处理成熟料的。在另外一些

文化中，人们用机械方法鞣制生皮，比如轮番抽打，用油揉擦等

等。较先进的技术处理是从某种树皮中提取单宁酸（鞣酸）来加

工兽皮，这种方法能使处理过的皮革即使多次受潮也还能保持

柔韧性。但是真正的鞣制工艺只有在那些具有相当发达的技术

．38．

 

水平的文化中才存在。有些地方没有大动物可供捕猎，要做一件

完整的服装必须拼合小动物的皮。专业技工能够用不同种类的

动物毛皮镶嵌成一种极富装饰性的服装。用最小的哺乳动韧的

毛皮拼制而成的服装往往是最为珍贵的。现代毛皮加工者用一

种叫作分条加工的技术，把一张小毛皮割成狭窄的斜条，然后再

拼缝起来，这样可以把一张小毛皮增加到一件衣服的长度，亦可

大大提高毛皮的审美价值及其柔韧性。

 

居住在气候温和地区的人们常常全部除去兽皮上的毛，并

把它鞣制成皮革。美洲印第安人喜欢用鹿皮制作服装。许多早

期的美洲定居者都采用这种耐用的皮革制作自己的服装。从皮

上取下的毛绒还可以用其他方法加工成适合做衣物的材料。搅

拌潮湿的毛绒，绻曲的纤维及其鳞状结构能使它们互相粘结在

一起。毛绒的这些特性显然是由一个亚洲民族发现的：他们把毛

绒铺在席子上，用水将其潮湿，然后将席子来回从一头到另一头

．39．

 

卷紧，几小时以后纤维就被紧紧地缠结在一起。这种毡料通常用

来制作帐篷、鞍囊、筒靴和地毯。因其厚实而缺乏强度，作为现代

服饰的材料，毛毡基本上只用于制作帽子。 

 

由纤维加工成纤维制品的其他主要方法一般都需要经过把

短纤维纺成长纱线的中间步骤。最简单的方法是抽出纤维将其

置于指间捻搓，将搓好的纱线绕在纺锤上。在许多文化中，人们

都用缠线杆缠住纤维，在纺锤末端着力，使其转动并保持悬空，

给拉长的纤维提供一种连续的均衡的张力。

 

然后通过编织、针织、编结把纱线制作成布料。在所有的制.

作工艺中，编织是最常用的方法。除了柔韧的纱线的两端需要牵

拉装置定位之外，把纱线成直角交织在一起的方法与制作毯子

和编结草席的方法基本上相同。纺织的主要工具自然就是织机，

它是由某种构架组成的，经线在构架上得以伸直，并在交错嵌入

纬线时得以定位。

 

纺织物品通常经过某种加工以增进它的美感，这种做法即

使在没有文字的民族中也可见到。装饰的方法常常是在纺织中

使用不同颜色的纱线；如果不这样做，从织机上卸下来的布料可

以经过印染或绣上花纹。在布料的装饰方面由世界各民族发展

起来的技术和风格深刻地反映了他们的文化习惯。例如，主题的

设计从本质上说是象征性的，艺术家灵感的源泉往往来自他的

信仰和理想。

 

今天，在制作服装的过程中，新加工方式的发展为未来服装

特点的变化提供了可能性。采用蒸汽装置将管织纤维制做成各

种绫线和褶皱，这种加工可以减少必要的裁剪和缝纫操作。①把

由热塑纤维制成的针织品套在加热的金属模具上然后冷却，可

．40．

 

以使它永久定形。然后切割管状织物用作领子和袖子。其他的

造型和合成技术正在迅速取代传统的服装制作方法。从技术的

角度看，一旦发现一种更有效的方法，人们就很少再会采用原始

的方法。缓慢地分享从一种文化到另一种文化的每一种新的进

步正是现代技术进化的过程。

 

由此可见，制作服装材料的技术工序发展和文化传播是文

化模式进化的关键因素。

( 3)工具

技术进步有赖工

具的发明和改善。考

古发掘中发现的史前

工具是人类早期生存

的唯一证据。在旧石

器时代，人类只有用

石制刮削器和燧石刀

来剔刮兽皮并将它切

割成衣片。

 

直到学会使用金

属的时候，人类才发

明了大剪刀。最早的

剪刀也许是用来剪羊

毛的，将一根金属棒

的两端锤炼出刀刃，

然后将其弯曲，使两

片刀刃相接。几个世纪以后，第一把中心轴用铆钉固定的剪刀问

．41．

 

世了。把金属锻炼成坚韧锋利的刀刃的技术发展得十分缓慢，直

到14世纪，才有了第一把钢制剪刀。1856年发明了著名的贝塞

麦炼钢法，①成本大大下降，剪刀才得以普及。

 

今天，在一个可卸式套盒中垂直装置刀片的电动剪刀能够

精确而快速地一次切割许多层布料。激光束更为精确。它比阳

 

• 最早用于大规模炼钢的方法。最先发明权应属于美国人凯利而不属于英国

人贝塞麦爵士，1846年凯利开始了目的在于采用喷吹空气从生铁中除去杂

质的实验，几经失败后获得成功。1856年贝塞麦在设菲尔德独立工作，发明

了相同的方法并获得专利。——译者注

．42．

 

光更亮，借助镜子和透镜自动瞄准布料。用激光束切割，切口仅

一线之宽，同时可封结毛边。激光系统也可包括编制切割程序，

将它储存在计算机内即可反复使用。

 

缝纫工具的出现较剪裁工具为晚，但其起源可以追溯到

30，000年前。正如我们在第二章所提到的，第一件缝纫工具可

能是锥子。用它戳穿兽皮，再用筋线穿过。早期的有孔针是用骨

头、长毛象牙、海象牙、木料以及荆棘磨制而成的。后来在美索不

达米亚的文化中使用黄铜、青铜、银或黄金制成更好的针。直到

1 4世纪，第一枚钢针才出现，与钢剪的发明几乎同时。

 

早在1790年，有人试图将缝针机械化。当时，一位名叫圣托

马斯的英国人获得一项缝皮机的专刊。大约40年后，住在法国

的巴泰尔米·.西蒙尼尔生产出一台使用类似编花边的钩针的锁

缝机器。1832年纽约人沃尔特·亨特发明了一种双线连锁缝纫

机，它避免了老式锁缝机经常脱线的现象。然而现代缝纫机的发

明通常归功于伊莱亚斯·豪，1846年制作的那台使用针尖针眼

而不是针尾针眼针的双线连锁缝纫机取得专利。几年之后，另一

位机械师伊萨克·梅里特·辛格设计了另一台有了改进的机

器。他和豪经过协商，最后付了1 5，000美元获得使用有针尖针

眼机针的权利。①由于这些发明，针的功能大大强化。随着蒸汽机，

水力和电力取代老式踏板，许多工业机器械的工作速度高达每

分钟5000针次。

 

多年来，由于工具和机器的发明，纺纱技术的逐步提高才

成为可能。在新石器时代，人类使用缠线杆和纺锤把羊毛、棉花

和麻类纤维捻成长线。最早的纺车源于印度，直到1 6世纪才引

入英国。用手捻转纺锤被使用传动带和纺车带动纺锤所取代，纺

①《服装中的哲学》，克劳福德著。

 

 

．43．

 

本页为图

．44．

 

纱速度大增。18世纪末，所有的纺织都是在家庭作坊内完成的。

 

1764年，詹姆斯·哈格里夫斯发明了一种方法，在一块平

板上垂直装置八个纺锤，使一台纺机同时能够纺几条线。1779

年，2，000多台这样的纺机投入使用。阿克赖特纺机是一种改进

型纺机，但由于太重，不得不用水力驱动。因此涌现出大量小工

厂，它们拥有管理大功率的水力机械的必要实力，这是家庭作坊

过渡到工业体系的标志。现代纺机能以每分钟10，000次的速率

转动纺锤（纱锭）。一种新的人造纤维的处理过程称为化纺，在化

纺处理中化学液从喷丝头小孔挤射出去，凝固成绵延的长丝，再

将长丝捻合成纱线。

 

许多种原始的织机仍然在世界上没有文字的社会中使用。

最早发明的织布方法可能是把经线系在一根横悬在树上的木杆

上，但是织工们很快就发现，把经线系在可以错动的横杆上能够

形成让纬线通过的空间或“梭道”，这样会节省许多工夫。而且只

要能保持经线的张力，就能织出细密的布来。织机的长方形框架

首次完成，使织出的布具有同样的形状。接着，织工们又附设一

根卷轴，在织布时卷裹织成的布。织布一直保留着手工状态，直

到1738年约翰·凯发明了飞梭。接着，卡特赖特又推出重力织

机。1801年法国人雅卡尔又设计了复杂的提花织机，用一套穿

孔卡片控制每一根经线；它促进了用机器织出精巧的图案和花

纹而取代了手工。现代自动化的机动织机和缝纫机已经极大地

提高了生产服装的速度和效率。即使如此，缝针和织机仍然会在

某一天让位于新的技术手段。

 

(4)小结

从技术观点来看，人类制作自身服装的每一种方法都明显

地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例如，原料的可利用性，工人的技能和

                                                ．45．

智慧以及工具的改善和效能。在有些文化中，人们知道如何用兽

皮裁制衣服；用草或叶子编结有边饰的裙子；或者用织机和织布

的知识制作服装。有些文化会利用一种以上的上述方法，但没有

一种主导的技术是极为罕见的，尤其是在没有文子的社会里。即

使到了今天，有了高度发达的技术文明，我们主要还是穿着以织

物为材料、量体裁剪缝纫的服装。

．46．

 

二、风格的演化

认为由于我们具有现代科学知识，可以随意选择迄今已形

成的技术模式，因此我们现在的服饰风格就是最先进的，这是谬

误的推理。尽管掌握了纺织业中所有的机械加工和化学处理的

方法，我们从未发明一种服装能超过爱斯基摩人的御寒装束的

效用。然而，当气温降到零度以下时，我们也难得见到美国人穿

着毛皮外套和海豹皮靴去上班。除了一些原始文化之外，在所有

的社会中，总是存在着在一种服式与另一种服式间进行选择的

因素。

 

在特定的时期和文化中，独特的服饰风格自然受到技术水

平的限制。如果能够有办法，我们当然欢迎一种冬暖夏凉、轻巧、

挺括、耐脏的服装，而且能够自动调整尺寸，还能按照不同需要

变换颜色和结构。另一方面，许多在过去的时代曾达到完善程度

的技术到今天却都失传了。

 

为了研究服饰与物质文化的联系，我们可以从几千年的人

类历史中取样，比较有文字的社会与没有文字的社会、比较东方

和西方、古代和现代的服饰风格。

 

(1)印第安纳瓦霍族

也许没有比服装更能反映纳瓦霍族人的历史经验和文化状

况了。如果人们对这个美洲印第安西南部落并不了解，他们至少

纳瓦霍族人会编织毛毯，而且最初是把它用来做衣服的。

然而，正象他们文化中的其他许多成分那样，编织毛毯并不源于

纳瓦霍族。以借用他人文化而知名的纳瓦霍族人，几乎从所有与

他们有过交往的民族中汲取文化特质。因此，现代纳瓦霍族人的

文化明显地有别于他们从加拿大北部迁徙到美国西南部的祖

                                               ．47．

 

先。

 

人类学家认为，几百年前这些印第安人穿的是用丝兰花和

草类纤维编结而成的围腰和裙子。由于他们以狩猎维持生计，因

此可能也用鹿皮制作部分服装。大约在1539年，西班牙人入侵

美洲西南部。西班牙人的推进使大批西南部印第安人逃进纳瓦

霍族领地。与西南部印第安人的接触所产生的结果，是作为地域

文化模式之一的编织得到了发展。

 

早期纳瓦霍族人用本色羊毛进行纺织，有白色和黑色还有

几种不同层次的棕色或灰色。男人和女人通常用它们制成围腰

或围裙。羊毛织品既保暖又能挡风防水。最初用来染制中性色

调羊毛的是从兔尾花中提取的黄绿色染料，从煮沸的漆树皮和

蓝色粘土中提取的蓝色染料，以及从山红木树根部提取的深红

色染料。在与墨西哥商人的接触中纳瓦霍人还学会了在调色中

添加靛蓝。

 

西班牙士兵的制服对纳瓦霍族人的编织设计产生影响：

步兵制服的鲜红色和骑兵制服的黄色可以从阵亡

的士兵身上得到或者购买，巴耶塔，一种最为稀有最为

珍贵的毛毯原料，可以通过拆散织物来获得。这些色线

一般经过分解、重捻和精纺，用来制成嫁装或其他用于

表演的男女服装。①

西班牙人还给纳瓦霍族人的服饰习惯带来另一种影响。印

第安男人采纳了西班牙紧身皮制齐膝马裤和绑腿加硬底鞋。到

了1750年，大多数印第安男人穿着鹿皮裙和短裤，脚蹬仿制西

班牙的硬底鹿皮靴。偶尔他们也穿西班牙式的宽松裤，这是一种

①“纳瓦霍族毛毯”，《使你愉快的博物馆》戴恩和玛丽。罗伯特，库利奇著，帕

萨迪纳城埃斯托出版公司，1933年版。

 

．48．

 

裤腿外侧开衩几近膝部的棉质裤。

纳瓦霍族女人一般穿着包口的鹿皮靴和形状独特的黑底加

红蓝条纹的服装：

这种服装是把两块羊毛毡缝合后在上方留一领

口，两侧各留一袖笼……，再配上一条饰带。也许这是

西南部印第安女式服装的改型，或者是用编织材料对

大平原（密西西比河流域以西地区）印第安妇女的鹿皮

服装的仿制。纳瓦霍妇女穿着这种服装已经是美国独

立之后了。①

考察一下纳瓦霍族为什么只接受欧洲技术的某些方面而不

①《纳瓦霍族文化的发展》，马尔科姆·法默著，《圣地亚哥博物馆公报(6)》

1941年．

 

．49．

接受另外一些方面是十分有趣的。他们知道纺车，本来也可以去

购置，然而他们宁愿用缠线杆和纺锤手工捻搓羊毛。纳瓦霍族还

保留着原始织机，由系在两根竖桩上的两根错动的横杆组成，经

线靠石头的重力拉直。由于纳瓦霍族基本是个游牧民族，他们几

乎不能积累比依靠马背驮运转移的更多的东西，殖民时代的纺

车和有固定构造的织机，对于马背来说显然是太大了。

 

印第安人基本上采用植物性色素染制纱线，直到1880年前

后引进了苯胺染料。才导致了胡乱的颜色组合，“印第安毛毡”这

一用语不久就成了一切花里胡哨的纺织品图样设计的同义语。

那时到纳瓦霍族村落旅行的美国商人用马交换毛毯，然后把毛

毯水运至东、西海岸。但是产品的颜色愈来愈俗气，后来商人们

拒绝采购，于是织工们逐步恢复本色纺织和使用植物性染料，把

他们的创造性才能转向更为多样的编织样式。

 

纳瓦霍族毛毡今天已不再用作服装材料了，他们的产品基

本上都为了销售。现代纳瓦霍族人织成一条毛毯，就会拿到市场

上去交换一件优质俄勒冈羊毛制作的彭德尔顿服，①穿起来更

为柔软舒适。现在的纳瓦霍族男式服装是各色各样的牛仔季列

一一宽沿帽，花衬衫，蓝牛仔裤和高帮靴，尽管许多人在一年中

至少有部分时间仍然穿着鹿皮靴。有时他们的衬衫和裤子还显

示着西南部印第安人和西班牙服装的影响。许多男人继续穿着

镶嵌绿松石的饰银护箭甲。过去，这是为了防御弦箭，然而现在

则纯粹是为了装饰。

 

多少年来，纳瓦霍族女式服装一直具有19世纪中叶美国军

官太太们的服饰风格。又宽又长的带褶的印花布裙子，色彩艳丽

的天鹅绒罩衫，精巧别致的饰带，这是典型装束。除非是在庆典

 

①彭德尔顿为俄勒冈州东北部城市，其毛纺业十分知名。——译者注

．50．

 

时节，传统的服装一般很难见到。她们平时穿着带褶的棉衣裙

子，通常配上宽绰的罩衫。尽管希望保持昔日的古老工艺，可是

纳瓦霍族妇女很少能够给儿童传授她们的技术。年轻人纷纷外

出寻找更能赚钱的工作。就象制陶和篮筐编制一样，纳瓦霍族的

传统编织也正在成为一种消亡的艺术。

 

然而，纳瓦霍族人的服饰清楚

揭示了他们与大平原印第安人、

西南部印第安人，入侵的西班牙人

和美国商人、官员的成功接触。在每

一种情形中，他们都吸收了其他民

族的物质文化，根据自己的需要用

典型的纳瓦霍方式将其改造。他们

今天的文化仍以吸收外来观念和美

国文化特质，并使它们融合于纳瓦

霍的生活方式的独特才能为其特

征。

 

(2)古典社会

我们从为数众多的瓶画和雕塑

中获得关于古希腊古典服装的大量

知识。希腊艺术家们准是在研究编

织、雕刻、建筑、冶炼和制陶技术的

同时也研究解剖学，因为他们的作

品强调服装显示人体的曲线和骨胳

的作用。和埃及人一样，希腊人也精于编织，他们的每一件服装

显然是按照人体的比例编织的，而且服装各面都有织边。这就免

去了锁边的必要，而且进一步强化了衣料上优雅的折褶，这是所

．51．

 

有希腊服装的特点。

亚麻和羊毛是两种主要的纤维，富庶阶级的服装用最好的

毛线制成。最奢华的织物要数一种披在身上就象一片柔和的瀑

布泻地的透明亚麻布。编织用橄榄油浸泡的亚麻的普通方法产

生了一种丝绸般的效果，并使织物增加柔和和飘逸感。也许早期

希腊人并不懂得在织物上编织图案的艺术，他们的大多数服装

都是坯布镶边，表面图案都是在织物织成之后绘制或刺绣上去

的。纺织和编织一般是家庭妇女的工作，上等阶层的妇女通常使

用黄金或象牙制的缠线杆和纺锤工作。织造坯布料基本是由女

奴完成的，贵妇人和她的侍女们则在坯布上刺绣美丽的装饰性

图案。成匹的布料常常送到金匠那儿进一步用金线、银线美化。

．52．

 

希腊人的两种主要服装是希顿古服和希马纯披毯。两种服

装都用未经剪裁的长布料制成，披挂并在腰间束带。男式希顿古

服是一块矩形亚麻布或羊毛织物，将其从肩部搭及膝盖。布料系

．53．

 

于肩部的A、B点(见图3- 12)束腰，上身一侧裸露。另一种希

顿古服是用两块方形衣料制成。上端领口是在纺织时在布料中

心留下的，袖笼以下部位在两侧缝合，穿着时两臂从袖笼伸出。

希马纯披毯通常是希腊哲学家专有的服装(见图3-13)，但有时

也为他人当作宽大的斗篷披在希顿古服外面。穿着希马纯披

毯有几种方法，但是布料在左臂上面折迭，绕过后背到右臂下

端，然后再上左肩，这种方法是共同的。布料不用系束，要披挂出

优美的褶绉线条需要大量的练习和技巧。那时候，一个人的声望

可以从他披挂的精细程度判断出来，只有那些有充足时间细心

打扮的人才能如此穿着。由于雅典贵族认为所有手工服装都是

卑劣的，他们的披挂式服装就成了显贵身份的象征。

 

女人的希顿古服也遵循同一原则，只是更加长些。一种称做

多立斯柱式希顿古服(见图3 -14)，用一块超过身高的布料做

成。把超长的布料折迭，把肩部的A、B点系结在一起，这样别针

．54．

 

别住了四层布料。有时折迭的部分可以长及束腰带，但是由于多

立斯柱式希顿古服多为羊毛所制，上沿通常宽松地垂悬在前胸

和后背12 – 15英寸，而大多不及腰部。爱奥尼亚柱式希顿古服

比多立斯柱式希顿古服更为宽松，它用上等透明的亚麻薄料做

成。服装的宽度是两臂侧平举时一侧手指尖到另一侧手指尖距

离的两倍(见图3 -15)，前后两片衣料沿双肩和手臂用一排间

隔的别针或钮扣系住。衣带在后背前胸交叉后再束腰，使衣料裹

体显现出优雅的折褶，并使人产生穿着带衣袖的服装的错觉。妇

女们有时也穿着希马纯披毯，把它当作斗篷或披风，有时用一块

狭长的衣料搭在上臂，就象披肩。

 

多立斯柱式和爱奥尼亚柱式希顿古服的设计显然借鉴了希

腊建筑的风格。希腊人看待人体的方式和看待立柱非常相似，这

两种服装样式是感觉上对应相同的建筑样式的范例。多立斯圆

柱有宽阔的凹糟显得浑厚坚实，柱头为平面方形。多立斯柱式希

顿古服和它极为相似，羊毛衣料厚实的折褶赋予女性稳重的外

表，而肩部垂悬的折迭与方形柱头的效果相同。而爱奥尼亚样式

则显得更为轻盈精致。圆柱更为细长，凹槽较为狭窄，柱头的优

美双螺旋取自鹦鹉螺的曲线。爱奥尼亚柱式希顿古服选用极

薄的亚麻布，它的折褶远比多立斯的轻盈流畅，那虚幻的衣袖曲

线再现了爱奥尼亚柱头的涡卷。

 

(3)东方的设计

从公元3世纪以来，养蚕和织绸在日本已经发展成为非常

重要并且具有高度创造性的工业门类。日本人想方设法改进绸

皱设计，取得了令人注目的发展，其中最重要的是直接将图案织

入绸缎的技术。用丝线织成的美丽的锦缎，有时也织入金银线，

这是用独立的梭子添加上去的(见图3 – 16)。织入花草的精制

．55．

 

锦缎虽然色彩划一，但因图案采用浮线，比底色更为明亮，使锦

缎具有浮雕的效果。

 

尽管许多绸缎的美化方式都是从使用这一技术而独立发展

起来的，但是还有用艺术刺绣来修饰的。也有使用类似爪哇蜡染

法来装饰的，在设计部位涂上蜡，绸缎在染色时使图案免受色

染。另一种上色技术是扎染法，在浸染前用优质丝线紧紧扎住免

染区域，这也能产生很好的效果。除此之外，还有木板印染法、手

绘图案、挖花花边和贴花。图案设计通常是传统的梅、兰、竹、菊

鸟和风景。日本设计师不仅重视构图，而且也不忽视面料的空间

感，这是上品的艺术。

 

于是，对于日本人能够发展一种样式简单又能展现他们最

为擅长的精制织物手艺的服装也就不会奇怪了。衣料无需裁剪

成衣片，无需按人体曲线缝纫；也无需象希腊人那样披挂，折迭

出无数复杂的衣褶来。日本和服犹如一块富有魅力的画布包裹

着身体，引人注目的不是人的胸部和腰枝，而是美丽精制的织

物。

．56．

 

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和服剪裁方式基本相同，除了年轻未

婚女子穿着的长袖和服之外。和服的式样和装饰质量仅仅取决

于衣料的装饰特性，其美观程度则依靠织工选择与和服相应的

织料和相配的宽腰带的技巧。

 

(4)中世纪

中世纪是指历史上从11世纪到15世纪这段时期。中世纪

后期的哥特时代是欧洲文化辉煌壮观的鼎盛时期。这个时代充

满英雄主义、骑士风度和迷信行为，对宝石、贵重金属和奢侈装

饰怀有孩子般的狂热。基督教的势力与野蛮的克尔特人和法兰

克人的艺术风格交汇融合，使得艺术仅仅用于装饰剑、盾和教

堂。没有比富丽堂皇的教堂窗户和奢侈的服饰更能显示时代的

富庶。十字军骑士从远东带回来的传奇故事和拜占庭、穆斯林的

艺术珍品，重新激发起人们对铸金、织锦、彩色玻璃和瓷釉的兴

趣。

 

尖角形拱和飞拱两项技术创新构成了哥特式建筑的特征。

．57．

 

十字军骑士从伊斯兰建筑物上第一次看到尖角形拱，这种印象

逐渐发展到极端。极薄的石料，高高的肋形弯梁承受全部拱顶的

重量，矗立在建筑物外地基上的飞拱连接支撑肋形弯梁。采用这

种建筑技术能够形成使人难以置信的又高又窄的空间，在这空

间之中一切水平线似乎都消失了。

 

这种风格也影响着

服装设计。细长的尖角

形被认为是完美的，哥

特式服装超越了人体的

限度（头上的帽子和脚

上的鞋），给人一种形体

细长，讲究直线的错觉。

男人们头戴塔糖似的高

帽，脚穿远比自然脚码

为长的夸张的尖角形

鞋。紧身短上衣之下只

穿紧身长统袜，使腿的

长度充分展现，以加强

总体效果。习惯上把人

体用直线划分为二，衣

服左右两侧都用不同颜

色的面料，这不过是对

直线的哥特式偏爱的另

一表现。但是专注于细长形状的极端表现可以在一种称作海宁

(hennin)的富于想象的塔状怪诞饰物上看到。它实际上是一种

圆锥形头巾，向空中延伸几英尺，支持轻浮透明的面纱。在其另

一端，妇女的服装发展为拖曳在背后的长袍，两个狭长的衣袖使

．58．

 

她们的服装总体上又增加了两道直线形。

 

14世纪末期，编织风景挂毯的工艺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

步。这种编织技术是由制作绣花罩毯到生产富于色彩，精心设计

的其他豪华织物中发展起来的。男女服装都使用天鹅绒、花缎和

织金锦缎的奢侈装饰。由于寒冷，人们发现多层夹里是合乎理想

的，许多服装用毛皮缝制夹里，用貂皮和黑貂皮装饰衣边以炫耀

富贵。

 

历史上也许没有哪个时期的骑士的盔甲样式曾有哥特时代

的影响那么大。一种男女皆可穿着长长的带有深袖孔的宽松盔

甲外衣，最初穿上它是为了减少锁子甲对太阳的反光。渐渐地锁

子甲由坚韧的钢片所取代。到了1450年，铁匠的技艺已达到如

此程度，可以将一位贵族斗士小心地包裹在严密的有关节的钢

．59．

 

片之内。为了防止金属的锋利边缘擦伤肌体，钢片还须包边，男

子的紧身盔甲需要专门的裁剪、衬垫、合拢，“袖子的设计充满智

慧，穿着者可以朝任何方向自由活动其手臂，这在危急的时候会

带来极大的好处。裁剪之熟练是令人惊奇的……”①

①《服装史》，布兰奇．佩恩著，纽约哈珀-罗出版社1965年版。

．60．

 

随着各种武器的杀伤力不断增强，骑士们不得不使用越来

越沉重的盔甲，直至他们穿上它就不能动弹。几个世纪以后火器

问世了，盔甲从此被废弃不用。

 

哥特式服装与同期的建筑样式有着密切关系，这与古典时

代的情形相似，然而，对于样式的古典概念却与其相反。希腊服

装与希腊建筑一样，体现了人体的自然比例高度和谐，而哥特时

代对于夸张的形式和过分的装饰的偏好，导致了人体的扭曲，至

于火焰式建筑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纺织技术完全达到了日本

人的复杂程度，但是却没有用优雅的织物配以简洁剪裁的严谨。

在服装史上，哥特式服装按人体曲线造形的技术也许是发展得

最为精确的。在这些特征表现出来反映审美价值差异的同时，它

．61．

 

们独特的风格特质又至少部分地根植于当时正在进化的技术模

式中。

 

(5)当代的服装

现代科学技术在许多方面是促进当代服装样式演变的基

础。一方面，空调设施和封闭式汽

车的出现导致轻质服装持续增长

的趋势；另一方面，从本世纪20

年代起，随着建筑形式的变化所

引起的功能主义趋势，使女性的

裙子缩短，使她们改穿裤子，从紧

身胸衣中解放出来并给予她们最

实用的服装。

 

然而，20世纪最引人注目的

却是制作服装的人造纤维的发

展。人类生存几千年来，只能利用

自然纤维，主要是棉花、羊毛、麻

和丝。今天的尼龙、聚酯纤维、丙

稀酸系纤维、聚氨酯纤维和斯潘

德克斯弹性纤维，为人类服装提供了独特的混合材料，使服装设

计的许多改革成为可能，例如，用有弹性的衣料做的服装既舒适

又柔软。成型过程只需要很少的暗线和接缝。其他一些具有膨

胀和伸缩性能的新型纤维，可以做成仿毛皮衣料，使绝大多数中

等收入的人都敢问津。皮革也可以使用人造材料，而且几乎可以

乱真。此外，人造织物通常都能用机器洗涤。

 

新的纤维和制品可以简化熨烫。一次性服装的前景必将最

终淘汰洗衣机。粘合热塑非纺织物已经广泛地使用于医疗外科

．62．

 

手术外衣和一次性衬衣。现代高速的生产方式和快节奏的生活

欢迎这种设计简单、结构合理、用材经济的新型服装。

 

(6)小结

在特定的群体和时代，其独特的服装样式的发展仍然受到

许多文化因素的影响。任何有文字的或没有文字的、东方的或西

方的、古代的或现代的社会文化中，服装样式的设计和材料有着

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某种程度来说，在一种模式与另一种模式之间，总是存在

着一种选择的因素。例如，印第安纳瓦霍族人知道纺纱的改进工

艺，却仍然使用缠线杆和纺锤纺长线。古希腊人擅长纺织，但他

们情愿织出平面布料，用它来显示服装优美的复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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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织制有图案的锦缎，彩绘、印染、刺绣丝绸已经成为

具有高度创造性的工业。他们不用复杂的折褶，而用裁制简单的

直悬和服来展示他们最为擅长的纺织技艺。哥特时代的人们掌

握了类似的技艺，但是却结合高度发展的裁剪和缝纫技术量体

制衣。这种混合的哥特式服装部分受到当时建筑和盔甲制作技

术的革新的影响。就象古希腊和哥特式服装跟随建筑样板一样，

我们现代的服装也表现出对于功能主义和流线型设计的偏爱。

人造纤维、化合材料以及粘合、铸型和热塑熔接工序的近期发展

都会给现代服式造成进一步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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