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服饰、态度和价值

迄今为止，我们已讨论了与服饰有关的两种主要的文化成分：

人类创造和使用的物质产品，以及构成控制行为规则的惯例或

规范模式。第三种主要的文化成分是观念，即生活的意象。它包

含大量的知识和信念，它们是人们在行为过程的多种选择中作

出特殊决策和判断的基础。

 

作为文化现象，价值和目标是不能被直接观察的，但是，从

人们作出的选择中可以确认，他们注意这一些事物而忽略那一

些事物，认为某些事物重要或不重要，某些行为值得赞许或值得

批评。在这种情况下，衣着反映了人们所特有的价值观。作为一

个过于简单的例证，我们可以说，不断增长的服装一体化趋势是

我们最强烈的政治信念，人人生来平等的有形表现之一，而封建

时代贵族与农民之间在服式上的巨大差异也反映了他们的信

念，人们的社会地位的差异是生来如此的。

 

受到经济条件的限制，一个家庭总要寻求他们认为应该穿

着的服装种类。“应该”一词表达了一种价值，因为它暗示对某种

相对价值作出判断。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每个人通过他的

服饰选择反映出他自己的一套信念，并且希望别人也相信他。从

·92·

 

这个意义上来说，一套信念和价值为人类行为或服饰行为提供

了主要的动力。例如，韦斯利派①教徒相信这样的教义：“清洁是

第二位神圣的”，他们宣传天天沐浴，每周洗头，勤换内衣，每天

穿干净衬衫。如果用生活语言来表达，就是说：“只要整洁、干净，

穿什么都行。”

 

显然，大多数美国人并不把清洁放在其他重要价值之先，而

是把它放在从主要价值到次要价值的层次之间。这种变量使我

们的价值研究复杂化了，但也并不排除辨别典型的信念和价值

模式的可能性，这种信念和价值形成了一种文化、一个时代、一

个群体或一个人的特征。

 

—、文化背景

正如文化的其他方面，信念和价值也不是与生俱来的，它们

是在与人共同生活以及共享某些观念的过程中获得的。一种文

化中占主导地位的思想反映在人们极为普遍地共享的价值中，

个体的社会化总是发生在较大群体占优势的价值模式内。即使

是多元化的美国，也企图发展一种国民性以同化不同的种族和

宗教团体，在人们不知不觉的自然表现中，可以立刻辨别出他们

的一致性。尽管它受到不断变化的力量的影响，国民性的某些基

本方面似乎仍然会一代一代传下去。

 

试图给一个民族的“个性”或“种类”下定义总是危险的，似

乎有足够的证据说明不同的价值模式，在不同的群体和不同的

时期总是存在某种主导观念。在此我们旨在描述在不同的文化

与不同的时期中服饰与观念和价值相联系的几种方式。

①John Wesley(1703- 1791)，英国传教士，美以美教派的创始人。——译者注

·93·

 

1. 中国女性

用第二章中中国人的服饰来说明服饰文化模式中的变化。

中国服装特别适合于举例，不仅是因为在那里意识形态发生了

十分显著的变化，而且是因为现代社会主义观念表现的一套价

值和作为民主国家特征的一套价值有着明显差异。中国的辛亥

革命标志着服饰革命的开始，从那时起，传统的东方样式逐渐被

西方样式所取代。

 

辛亥革命以前，中国妇女一直深居简出。置于她们身上的社

会约束可以从她们包裹的小脚和笨重的袍子看出来，这是她们

的肉体和精神和外部世界隔绝的象征。女孩子的脚从小就被紧

紧缠裹，逐渐长成畸形，如同小小的蹄子。传统的中国妇女迈着

碎步，蹒跚而行，这是扭曲所导致的结果。辛亥革命开始革新，废

除了这种使人痛苦的陋习。

 

服饰改革自然伴随着社会改革。接着中国服装样式出现了

大混乱。妇女们寻求一种既符合她们新的被解放的身份，又不至

于背离传统太远的中国式的混合服装，例如短上衣、长裙和西式

鞋子。约在1912年和1915年间，出现了一种向新的民族样式过

渡的服装，它由老式的衣裤变化而来，不象早期样式那么宽松、

笨重，又便于自由地活动。

 

应该提醒的是，那个时期的中国妇女还受到其他两个因素

的影响。和她们的西方姐妹一样，中国妇女开始更为积极地进入

日益广阔的体育世界；其次，20年代在欧美流行的管状时装短

裙影响了中国女装的设计。西方的女装似乎完全是为了显示大

腿和使体形呈现管状。然而裸露膝盖的西式裙子，在中国人看来

是欠庄重的；但是同样的效果可以用加长上衣的长度并在两边

开叉来获得。这种单件的服装被称之为“旗袍”。中国妇女终于

·94·

 

获得了一种代表这个时代重要价值的基本服式，一种杰出的富

有特色的民族服装，既符合时尚又尊重民族特性，它象征着中国

妇女的积极而进步的生活方式。

 

1949年共产党掌握了政权，他们带来了一种新的哲学，认

为不同地位或不同性别的人没有差别。不论男女都穿戴单调的

上衣和裤子，还有软顶便帽。到了1950年，富有魅力的女性旗袍

完全在大陆消失，手饰、化妆品和其他所有的装饰形式也随之消

失。单调的制服成为一种意识形态的象征，表示了经济上的简

朴、实用和绝对的平均。中国是一个劳动者的国家，生活不需要

无聊的东西。共产党面临更为紧迫的经济短缺，认为服装、装饰

和美不仅是不重要的，而且是不爱国的。单调成为民族的风尚。

 

当中国的服装发生上述所有的变化的同时，在田野里工作

的中国农民仍然穿着简单的随便剪裁的衣裤。他们的工作、身份

·95·

 

和价值没有变，他们的服装也没有变。这种有趣的平行关系也存

在于欧洲的民间服装，其中的许多样式都是原封不动地从中世

纪留传下来的。由于农民的主要价值模式没有变化，他们的民族

服装也就显得相当稳定。

 

(2)19世纪的时装

发生在一种文化中的主导观念的变化是缓慢的，变化往往

表现为对于不同因素的强调，而不是完全背离原来的价值模式。

在革命的动乱年代出现的根本变化，是长期受到垂死的社会政

治制度压抑的情感发泄。而且，极度压抑的情绪一旦释放，那么

过去历史的关系就要重新建立。

 

历史上再没有比1 9世纪更好的例子了，或许除了那些革命

之后的年代之外。19世纪以前的时期，以极度奢侈的服饰为标

志，反映了一种优雅精致的生活方式。卢梭曾雄辩地表达了对法

国贵族过度享乐的激愤。即使在这种敌意公开爆发之前，法国知

识分子已经开始赞赏英国绅士的简朴服装。在法国革命期间，在

大街上穿着漂亮的服装是不安全的，直到狂热平静下来之后，人

们才有时间用服饰来表现他们的反应。

 

一种最极端的态度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它的柔弱的对应物

是通过故意的人为的衣冠不整来表达玩世不恭的态度。男人不

梳理头发，戴一顶獭皮帽，穿紧身裤和笨重的皮靴，大翻领的上

衣，起皱的围巾，还有一根沉重的带结的手杖，象是未开化那样，

所有这一切都暗示了与早期豪华精致的服饰的对立。然而，这种

风尚流行的时间很短，法国人不久就接受了英国裁缝的

口味，把以前的宫廷服装简化为适合男人户外艰苦生活的服

装。

 

另一方面，女式服装在主导观念的变化中表现为具有更大

·96·

 

的适应性。庞贝和赫库兰尼姆①古城的发现，使人们对古典服式

产生了越来越大的兴趣，希腊和罗马的服式复活使这种兴趣达

到顶点。女人尽量把自己打扮得象一尊古典塑像，披搭开士米披

巾也模仿古典的姿势。当时这种新古典主义的服装标志着回复

早期希腊民主和罗马共和国的政治观念。

 

拿破仑失败以后，波傍王朝重掌政权，他们仿佛觉得复活早

期法国的服式就能恢复革命前悠闲的特权生活。于是，化妆舞会

又风行起来，复活的服式带着当代的特征，成为一种奇特的混合

服装。拉弗确信，皱领的重新出现，是帮助恢复过于拘谨的社会

价值模式：

滑铁卢战役以后，整个法国社会有意无意地反对

革命时期以至帝国时期的自由状态。虽然拿破仑曾经

尽力引进新的道德观，甚至将约瑟芬这种绝不过分拘

谨的女人带入自己的生活圈子。但是，一旦旧制度复

辟，妇女们仍然认为，允许在公开场合裸露胸部，或在

冬天都可以裸露脖子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她

们的服装一直遮掩到喉部，一条绣花饰边似乎表明她

们已经告别了过去。②

19世纪30年代末是维多利亚时代开始的时候，这期间，过

份拘谨似乎走到了极端。19世纪不是迎合贵族统治的时代，而

是富有的工厂主这一新生阶级如鱼得水，大展宏图的时代，他们

在拿破仑战争后的年代里积聚了大量财富。他们有点像清教徒

• 庞贝和赫库兰尼姆两座古城分别位于意大利那不勒斯市东南23公里和8

公里，公元79年因维苏威火山爆发而与邻近的斯塔比奥一起被毁。古城遗

迹自公元79年被埋没至18世纪。——译者注

②《口味和时尚》，詹姆斯·拉弗著，伦敦George  G . Harrap＆Company 1945年

版。

·97·

 

和假装虔诚的人，然而他们努力工作，不装模作样，这些态度成

为当时社会的基调。这些态度与民主平等的观念结合起来，就导

致了一种单调而缺乏吸引力的男式服装，这种服装持续了整整

一个世纪。

 

新阶级的女性受惠过起养尊处优的生活。一个有钱的妇女

并不负有料理家务的职责，也全然不顾就业问题。 19世纪中叶，

女式服装中最有意义的莫过于带衬架的裙子的普及。执政内阁

时期风格①的纤细长服消失之后，裙围逐渐增加宽度，但是只有

在社会影响的推动之下，这种具有绝对宽度的裙子才会在50年

代和60年代流行起来。那时，穿着的裙子的宽度似乎成了穿着

者物质财富的标志，或者至少反映了她丈夫的富足程度。看到时

髦的贵妇人步履蹒跚地走出家门，艰难地跨进马车，挤入教堂的

座位，足以使任何人沮丧而退避三舍。而且，这种裙子也创造了

一种物质障碍，和男人保持“适当的距离”。

 

争取妇女解放的观念直到1 9世纪末才具雏型。对妇女和妇

女的社会地位的新态度是由两个世纪末现象---教育和体育

---而逐渐引起的。1862年美国通过的莫利尔、兰德、格兰特法

案促进了在全国范围内建立州立大学的进程。高等教育的大门

终于向女孩子敞开了，女孩子可以象男孩子一样的受教育。妇女

也不再甘心接受依附性生活，开始自我奋斗，争取就业，与男人

们展开新的、纯经济的竞争活动。

 

这时，社会上出现了一种称为自行车的新发明。作为女性的

一项运动，妇女骑车的热情给道德家们出了一道不易解答的难

①一译督政府时期风格。1789年大革命后近十年间在法国流行的服装、家俱

和装潢风格。女式服装是一种齐胸的长袖V形领上衣，呈细长线条。——译

者注

·98·

 

题。提起裙子露出脚踝和小腿，

或者穿灯笼裤裹住腿部到底哪

一种更糟呢？显然还是准许穿

灯笼裤。可这样一来，却为其他

体育项目的服装发展提供了先

例。

 

通过运动服装的发展终于

为裸露身体的服式的产生创造

了条件，使整个社会对女性形

体暴露的事实采取一套新的价

值观念。这一来，大大有助于现

代女性从前辈制定的传统禁锢

之下解放出来。

（3）少女的时尚

也许历史上没有比本世纪动荡的20年代的妇女的想象力

·99 ·

 

更具有时代精神了。虽然妇女解放运动已经开始了几十年，但是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这项运动才达到高潮。她们靠自己的力

量争取解放，她们喜欢独立自主。贤妻良母的旧观念已经过时；

恪守妇道再也得不到赞扬，而且只要可能她们就尽力回避。

 

她们注重青春，认为青春年华是

最可珍惜的，她们沉浸在极端的服饰

和行为中。少女们酗酒吸烟，裙子越做

越短，裸露得越来越多。她们拋弃和女

性的观念有联系的一切特征：以男式

发型为荣，戴扁平的胸罩，用圆桶状服

装修正女性天然的腰枝曲线。如果饮

食和锻炼都无效，她们会借助胸衣获

得男孩子体形的效果，这成为一种时

髦。她们尤其注重下肢，用艳丽的统袜

套及膝盖，形成最富魅力的中心。

 

另外，这个时期的女式服装完全

受到功能主义哲学的影响，和家具设

计与建筑构造如出一辙。裸露手臂和

大腿也是受到现代派椅子裸露榫头和

当代房屋显现结构的思想的鼓励。少

女是时代观念的代表，难怪人们常常

把少女的名字作为时代的同义词。

 

(4)小结

观念和信念构成文化的第三种主要成份。当生活意念无法

直接观察时，可以通过特定文化或时期的典型穿着和时装来观

察。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选择服饰可以显露许多我们认为

·100·

 

是十分重要的观念：民主、平等、实用、美观、经济、奢侈、传统、成

熟、进步、个性、简朴。这些观念属于价值和信念，是服饰行为的

动力。

 

价值模式在一种文化与另一种文化，一代人与另一代人之

间表现出差异。例如社会主义中国的服饰以其广泛的统一性为

特征，和民主社会迅速变化的时尚和多种多样的服式形成对照。

另外，中国服饰是中国妇女多年来不断变化的社会地位的高度

象征。西方社会也是这样，妇女通过经济独立、教育和热衷体育

运动来提高社会地位，而解放的时装自然为其先兆。

 

二、群体和个体的价值

正如价值模式在不同的文化和不同的时代之间各不相同，

它们在不同群体和不同个体之间也不尽相同。个体获得价值的

主要媒介是负责儿童早期社会化的家庭或亲属。在这个时期，孩

子能够迅速识别：哪些品质是有价值的，哪些品质是无价值的；

哪些行为会受到奖励或受到惩罚；哪些举止是值得赞许或令人

厌恶的，等等。

 

尽管家庭经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对文化模式的传递起着无

可替代的作用，但是其他媒介在最终使一个人成熟并形成观念

和价值层次的过程中也扮演着重要角色。象家庭一样，学校一方

面教授知识技能，一方面也灌输生活态度和价值观念；同时为同

龄群体内部观念的交流提供背景。今天的社会，大众传播媒介对

于成长的一代人形成谋生的标准承担着愈来愈重要的作用。电

影、电视、书报所宣扬的价值范例既可能加强也可能削弱家庭或

者学校教育的影响。

 

从某种程度上看，家庭是大社会的一种尺度，即属于相同价

101

 

值、信念和情感系统的单位，孩子按共同的方式发展是家庭和社

会的期望。用另一句话来说，我们可以假设：与衣着关联的价值

来源于文化环境，它被家庭所接受，最后又传递给儿童。然而，在

某些情况下，个人能够辨认出其所在的家庭或亚文化群的观点

与总体文化的观点之间存在着冲突。当孩子不断成熟、家庭之外

的社会影响不断增加，每一种影响都对其思想和行动施加一定

程度的控制。

 

至少，从理论上来说，态度和价值是有意义的，因为它们对

行为有指导和制约作用，然而，普遍观察到的情况，是一个人所

想所说的与其实际行动常常不相符合。为此，研究者们确认了价

值的亚成份。其中之一是个体意识的价值，即可以用语言表达的

观念。有时候我们称之为外显的价值或信念。例如，一个人可以

相信别人会以貌取人，或者相信服装不是衡量人的真正价值的

有效尺度，或者认为，把时间花在穿着打扮上会妨碍生活中其他

更重要的事，等等。

 

行为的成份是从个人的实际行为中推断出来的。它们可以

被称作内隐的价值，一般不被个人所意识到。然而在实际生活

中，我们可以观察到，一个人穿着不显眼或不愿参加社交活动，

仅仅因为他缺少合适的服装。我们假定内隐的价值可以从第三

种成分中推论出来，也就是一个人体验特定客体或实在的方式。

从衣着方面来看，这意味着，一个人可能会因其外表而感到情绪

上的不安或尴尬，常常在争取理想的外表时表现为焦虑或失望。

 

一些与态度和价值有关的研究已经注意确定认知、行为、情

感三种成分之间的关系。许多研究还限于对某些特定群体或部

分人口的态度或价值的评估。也有一些研究者着眼于个人态度

在其中被组合起来的更大的价值模式。正是这些独特的价值组

合，最终帮助我们理解人们解决价值冲突的方式。

102

 

（1）服饰的价值

向人们询问什么因素影响他们对服饰的选择，是确定外显

价值的简单方法。女大学生所作的和几年来所搜集的评论表明

了与下例相同的态度：①

一般说来，我竭力避免出风头。鹤立鸡群对我来说

是不合适的。

我选择大多数人都穿的传统服装。

我认为穿着符合时宜是最重要的，没有比穿着不

合时宜更使人难堪的了。

这些评论，与其他的“合适的”或“简单的”穿着评论，反映了

遵从一般群体服饰规范的愿望；这类评论从出现频率上来看是

非常高的。经常表达，但又不及上述情况频繁的态度是自我表现

的愿望：

我喜欢与众不同，引人注目。我敢肯定我常穿的一

些服装是他人不想穿的，我欣赏与众不同的服装。

我不断寻求新的、奇异的服装，那会动人心弦。我

的许多服装都是自己做的，那会给我带来成就感。另

外，更重要的是我讨厌千人一面的服装。

有的研究者把这种自我表现的愿望称为是服装个性化或标

新立异，这与有些人所谓的服装中的探究价值如出一辙。服装中

的探究价值指以服装为媒介来进行实验。

许多陈述对漂亮和适宜非常关心，属于美学的价值意愿：

我追求色彩明快的服装，我的体形适合穿这样的

服装，它会为我增色。

①  对象是内华达大学家政学系的学生。

103

 

我觉得一个人有几套精致好看的服装会比天天调

换行头的人更受人欢迎。

另一些评论偏重于服装的声望价值：，

我愿意给人造成良好的印象。我喜欢让别人说我

了解时尚并对其规则了如指掌。

在有些研究中把此类价值称为“政治价值”，认为在这个意

义上，服装是获得威信、领导能力和影响力的媒介。

还有一些态度着重于社会参与和异性吸引。这种“社会价

直”以关注他人意见为其定向：

在以貌取人的人面前，服装对我很重要；我相信，

如果穿着体面我会有更多的社交机会。

我钟爱女性的服装，我必须承认我穿着服装是为

了异性，然而，谁又不是如此呢？

 

也有一些意见，着重服装的舒适价值和经济价值。持这种意见

的人多数是少数民族。

我首先考虑经济的和功能性的价值。我并不认为

自己必须和其他人保持同一水平，我宁可买一些价廉

而且实用的服装，而不愿赶时髦消费钱财。

我一般选择舒适而又实用的服装。我避免购买作

用不大也不耐穿的服装，贪图虚荣需要花很多钱。

经济价值通常被看成是那些强调节约时间、精力和金钱的

人所持有的。服装舒适的愿望有时被称之为“感觉价值”。

 

这些评论反映出来的主导价值代表了特定的部分人口的观

念。然而，它们提供了研究个人价值的框架，也提供了将这些价

值组合进更广泛的价值模式的基础。

 

为了弄清服饰在个体生活中的相对重要性，研究者们历时

数年，设计了各种各样的测试。较早的几项研究似乎表明在服饰

104

 

方面，女性对其价值的重视一般比男性更高。希尔弗曼对1 2岁

到18岁的少女按年龄段进行测试，发现她们对服饰的兴趣特别

高，其中约96%的少女表示为取得合适的服饰可以抛弃其他的

价值。① 1949年，罗森克兰兹报告，成年女性也有相近的兴趣比

例，而25岁以下的女性高估服饰重要性的倾向超过30岁以上

的女性。②鲍姆加特纳观察大学一年级学生的服饰行为后发现，

女生比男生在服饰开销上要高，男女生联谊会成员要比会外学

生的开销要高。观察结果与实际测试结果是相符的。③

 

一系列调查不仅涉及相对价值，而且涉及一些对服饰的特

殊态度。最早的类似研究之一是赫洛克在1 929年作的。④那时

候，决定一个人是否竭尽财力购置服饰的最盛行的态度是认为

服饰有助于建立良好印象，对一个人在谋职上的成功大有裨益。

至少在意识的水平上，人们不会认为他们是把穿着当成地位的

标志，男人们一般表示看重礼仪才决定了他们对服饰的选择。不

过，被研究的所有男人都相信对人的评估受到服饰的影响，而且

差不多97%的被测试的人都认为当他们穿着体面时就觉得信

心百倍。研究中约50%女性表明为了赶时髦，她们会自觉取消

某些生活乐趣，其中四分之一的人还说会取消使用以前常用的

必需品。

 

在赫洛克工作的基础上，巴尔进一步作出努力，以确定群体

①《服饰和外表；它们对少女的心理作用》，西尔维亚·希尔弗曼著，纽约哥伦

比亚大学师范学院1945年版。

②《女性的服饰兴趣的研究》，玛丽·卢·罗森克兰兹著，《家政学杂志》1949

年1 0月。

③《大学一年级学生中服饰消费的有关因素》，夏洛特·鲍姆加特纳著，《家政

学杂志》1963年3月。

④  伊利莎白·赫洛克的《时装动机》，《心理学档案》1929年111期。

·105·

 

对服饰态度的相对强度或重要性。①结果表明，对服饰的最基本

态度与舒适的需要、经济的需要、审美冲动和自我表现有关。这

些态度是积极的，非常盛行，事实上极为普遍，贯穿于不同的教

育背景、经济地位和其他特征的变量中。在穿着中，舒适的愿望

分布最为广泛，在不同群体的研究中仅表现出强度上的差异。沃

登的那项进行了四分之一世纪的研究揭示，许多人一直坚持服

饰要给人以舒适感的观点。②被测试的全部女大学生一致认为，

服饰应该既能引人注目，又要使人感到舒适和顺应群体的时尚。

尽管对她们来说，舒适和耐穿是服装的两个重要因素，但是她们

也不愿意舍弃样式或时尚中任何一种特征。在30年代初的大萧

条时期，巴尔的研究十分有趣，她发现在被测试者的服饰价值模

式中“期望显示华贵”一项并不重要。可是在50年代后期经济昌

盛时期，沃登的测试者们却表示能拥有大量的以及看起来“富丽

华贵的服装”——这项对照有典型意义，显然可以证明人们关于

服饰的观念和价值是随社会条件变更而变化的。

 

1958年，伦贝克指出，许多大学生在选择服饰时掌握着不

同的价值标准，但是关于穿着是否应当讲究“时兴”的问题，相当

多数学生回答是肯定的。而且一致承认看重“时兴”服装。③

 

十年以后，至少在认识的水平上，人们对时髦的热情又减退

了。年轻的自由主义者宣称时装等于淘汰的服装，新的流行标准

是舒适和便利。l972年竞选中，政治家的妻子们认为，穿着最流

行的奢侈服装是职业性冒险：

①埃新特尔·巴尔的《时装动机的心理分析》，《心理学档案》，1934年171期。

②杰西·沃登的《女大学生对服饰的一些愿望和目标》，《家政学杂志》1957年

12月。

③多萝西·伦贝克和阿尔法·拉兹克的《在服饰选择中的女大学生的价值》，

《家政学杂志》1 958年1月。

·106·

 

1972年候选人妻子的购买标准似乎受到所瑁“帕

特·尼克松布料大衣综合症”的感染。……毛皮大衣，

至少是绝大多数毛皮大衣，被锁入衣櫥。裙子的长短恰

到好处。各种服装只是有点巴黎风格，但绝不是法国巴

黎式的。①

 

有人认为，促成这种状况的原因部分来自经济状况，部分受

妇女解放运动的影响。在伦敦，英国共产党宣称，流行时装“只不

过是服装制造商为说服人们去买更多的服装而使用的销售把

戏。”②他们斥责流行时装是“资本主义的鬼花招”。此外，女权主

义者也抱怨，流行时装把妇女当作展览品，使她们成为脆弱的、

装饰性的性目标。

 

当然，价值不仅表现于人们在说什么，而且表现于他们在做

什么。象鲍姆加特纳那样，沃克也用购置服饰的实际消费作为服

饰的重要的行为指标。被测试者所表达的兴趣与他们在服饰上

所花费的钱的数量之间存在着十分有意义的联系。③然而也存

在一些例子，实际行为与声明的价值互相矛盾。可以发现的最为

明显的例子是青年文化中反物质主义的哲学。许多青年人声称

外表是不足道的东西，而实际上，他们的全部装束都是从信誉商

店买来的。

 

如果检查一下标记，你就会发现“剩余”夹克是上-

周刚从一家时髦的时装用品小商店弄来的。T恤衫也

是新的；这种扎染的样式比普通产品要贵2美元。牛仔

裤也是崭新的，要使它达到褪色，陈旧的效果，你还得

 

①时尚：新的政治禁忌》，《纽约时报》报道，《旧金山新闻》1972年4月6日。

②《左翼对时装的攻击》，联合通讯社报道，《旧金山新闻》1973年2月5日

③《作为和选择价值有关的服饰消费、自我实现和购买实践》，诺尔马·沃克

著，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1968年未出版的博士论文。

·107·

 

另外花钱。再说鞋吧，号码是新的，看上去却很破旧。这

种技术是从贫苦的南美印第安人那儿取来的，不过，你

得付1 0美元。①

 

当一个人接受一套人为的价值而置身于这个群体时，必然

会产生一种不协调。这个过程往往是不自觉的。我们是如何经

常机械地接受舆论灌输而实际并不反映我们认为真正重要的价

值的呢？例如，遵从已被接受的服饰标准的问题，有大量例证说

明尽管人们并不有意识地了解这种遵从的价值，但是他们的行

• 巴里·纽曼的“破烂中的富裕：公司从反物质主义的青年文化中获利”，《华

尔街新闻》1971年4月27日。

·108·

 

为都有相当强烈的遵从倾向。大学生尤其倾向于表示对遵从服

饰标准的意图持否定态度，而且男学生赞成不服从的态度比女

学生为甚。然而，有一项研究表明，被观察的实际行为中，两种性

别的学生实际上的遵从程度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而且男学

生比女学生更甚。①

 

即使是在赫洛克和巴尔的早期研究中就曾指出，青少年有

很强的倾向，希望能穿上和同伴相同的或被同伴所接受的服装。

他们把穿着看成是获得他人认可和赞许的方式，这种倾向比成

年人严重。成年人倾向于把增加服装的物理性能置于更高的价

值地位。②八年级左右的青少年遵从同龄组的规范的愿望最为

强烈。③进入高中以后的学生，穿着更具个性化，并且为了吸引

异性，这成为他们的重要价值。④

 

在大多数群体中，价值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发生变化。年轻人

对服饰的兴趣较高，到了一定年龄兴趣就会减退。

 

(2)价值模式

我们所讲的有关服饰的价值，只有放在个体的总体价值模

式中才会有意义。有几位研究者企图以其他行为或描述性特征

为背景来分析有关服饰的态度和价值。例如拉皮茨基的著作，就

①《男性和女性在穿着中的顺从：观念和行为的研究》，安妮·斯旺森著，内

达大学1971年硕士论文。

②《各种水平的以良好穿着的期望为基础的动机导向调查》，奥利夫·亚历山

大著。康奈尔大学1971年硕士论文。

③《服饰态度和同辈接受》，桑德拉·埃尔曼著，科罗拉多州立大学1971年硕士论文。

④《青少年女性穿着种种》，雪莉·科匹兹基著，科罗拉多州立大学1971年硕士论文。

·109·

 

曾论及服饰价值和一般价值之间的关系。正象预期的那佯，服饰

的价值和品平行的一般价值之间是正相的交互关系。例如，强调服

饰审美价值的测试者对一般事物的审美要求也有高分记录。

 

也许现在的研究更为贴切，事实上在被测试的女性的价值

排列中，审美的和经济的兴趣比其他被调查的服饰价值显得更

为重要。这与早期的研究相比有某些共同点。拉皮茨基的测试

对象都是成年女性；其他对成年女性的研究结果也表明穿着漂

亮是头等重要的。一些较为成熟的女性认为，服饰的社会价值

（即穿着的认同，为了社会赞许的期望）和追求舒适、省时、省力、

省钱的期望相比属于较低的价值等级。而且，当拉皮茨基以焦虑

测试为基础划分测试者，结果发现，情绪稳定的一组在审美价值

上的得分明显较高，而缺乏社会安全感的一组则十分强调服饰

的社会价值。①

 

克里克莫尔也对一般价值与行为的关系做过研究。②他发

现某些服饰行为与特定价值之间的有意义的联系。注重审美价

值的人同时也注重服饰的触觉和特殊的象征意义。注重经济价

值的人往往强调服饰的价格因素，耐用性和做工，而注重宗教价

值的人却关心服饰的朴实。

 

我们强调，有关服装和装饰的价值决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们

与其他我们认为是重要的事物都有着相互的联系，它们是以深

藏的假定—一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为前提的。“价值

模式”一词是指价值的所有排列，我们认为所有的价值都是重要

的，只要使它们一起适合某种等级系列。

①《服饰的价值与它同一般价值和社会安全（或不安全）感的关系》，玛丽·拉

皮茨基著，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1961年未出版的博士论文。

②《服饰行为》，克里克莫尔著，1963年。

·110·

 

在今天的美国，许多价值倾向都是从所谓“清教徒的伦理”

中派生出来的。早期的新教徒的价值系列中首先是永远忠于上

帝。于是，在强大的宗教约束之下，鼓励勤勉劳作成为一种神的

恩惠的标志。今天，仍然有人怀着“无为”的意愿，虔诚地等待着

来世的报应。俭朴和简单自然是他们的生活方式，舒适仅仅是偶

然的。除了保守的服装和装饰之外，任何其他东西都是异己的。

这就是他们的价值模式。

 

对于今天的大部分美国人来说，日益增长的富裕已经使昔

日勤勉和节俭的价值大为降低。随着“美好生活”的越来越舒适

和越来越多的闲暇时

间，价值重心转移到

期望和平与安全，以

及相伴而来的其他方

面。1970年，《生活周

刊》调查了美国人对

于奋斗目标和生活方

式等问题的看法。测

试要求人们选择他们

认为最为要紧的问

题。汇总的4047份答

案，按比例排列如下：

我愿意在青草绿树的环抱中       95%

与我感到舒服的邻居相处         92%

有一个全是现代化设备的厨房     84%

平静地独处                     82%

能穿戴自己喜欢的服饰           82%

 

·111·

业余生活有充裕时间             59%

按自己的想法装饰房子           54%

努力工作，积蓄钱财             47%

工作中争取上进                 38%

 

有趣的是，78%的人认为，“传统的价值已经过时，而且是不

好的”，而有半数(54%)以上的人却认为，“新的发式和服式无疑

是美国道德沦落的标志。”①

 

（3）价值的冲突

整个价值体系出现问题时，冲突就会产生。你不可能在作出

一丁一点的改变之后而不改变整个价值的等级。这就是许多宗

教派别②怀疑技术改革的基本理由：不管这是多么有价值，因为

“进步”总会对整个生活方式构成威胁。

 

当今美国社会的生活方式如此之多，以致冲突不可避免。各

种各样的亚文化，使得人们难于概括整个国民的主导价值，但

是，我们至少可以根据所谓的“反既成制度”来说明所谓的“传统

价值”。

 

查尔斯·赖克也许是“新的一代”的价值维护者中最广为人

知的一位，他把主导价值概括为对“人的价值”的关心。他的观点

是“新的一代”必须拒绝现存社会的各种价值，对工业体系和总

体国家的侵害重新确立理性的控制。作为这种哲学的表达，“新

的一代”的服饰要成为一种重要的象征，有意拒绝富裕社会的霓

虹灯般的色彩和人为的可塑造的外观。它们价廉物美。③他认为

这样的穿着应有如下特点：

① 《真正的变化刚刚开始》，贝亚德·胡珀著，《生活周刊》1 970年1月9日。

② 著名的有孟诺教派的运动，比如阿门宗派、友爱会、兄弟会等等。    。

③ 《美国的绿化》，查尔斯·赖克著，纽约Random House 1970年版。

·112·

 

有基本的功能；人不是被装饰的物体。

舒适，自由地表现；昂贵的服饰强化社会的约束。

机器制作，穿着大生产的产品而不感到羞耻，即使

穿上一件4.99美元的衣服从东海岸到西海岸，也无社

会失落感。

深刻的民主观；没有财富或地位的差别，不高人一

等，消除差别。

不要单一，因为服饰显示它所遮掩的人体，每个人

体都是独特的。

基于上述理由，赖克宣称，“穿戴新的服饰是值得骄傲的，因

为它符合原则的表述和基本的价值。”

 

这听起来基本上就象清教徒伦理的复活。基本的冲突在于

它与我们现代的物质文化不相容。在这个时代里，人们关心的是

人口激增和个人身份的丧失。大多数人不是在寻觅面目不清的

新哲学，而是在追求获得和保持个体外表的方法。

·113·

 

在一个人身上，当两种对立的价值导致行为的矛盾时，各种

问题也就随之产生。价值的冲突在移民家庭的孩子身上表现得

尤其普遍。当家庭的价值模式与更大的文化价值模式明显不一

致时，孩子发觉同时对父母和同伴们保持忠诚是极其困难的，于

是内心的高度紧张就产生了。

 

就是在所谓典型的美国人家庭中，我们发现价值在不同年

龄层次中也在变化。我们只是在阅读了咨询栏目的大量来信之

后才知道，服饰是父母的价值和孩子的价值发生冲突的持续不

断的源泉。

 

抓住“新哲学”的一鳞半爪，只会导致价值矛盾。美国东部唯

一的一所女子中学的校长注意到，广泛接受牛仔裤是因为强烈

的民主思潮影响，“但是厚运动衫和短上衣上的标记仍然意味着

某种东西。”

 

还有一个例子是一位青年女子为了摆脱富裕的家庭而求得

·114·

 

独立，就去当妓女。“对于中产阶级的东西我总有一点人格分

裂。”她坦率地说，“如果我现在有100美金可以买服装，我仍然

会去阿尔特曼商店去买一条裙子和一件厚运动农，而不会到梅

西商店去买两条裙子和两件厚运动衣。看我的鞋，它们是正宗的

古克西货。”（她穿着旧的勃艮第厚运动农。蓝色牛仔裤和绿色小

山羊皮的鞋子。）①

 

另外，这位姑娘很想一件露脊背的黑色缎子长袍，以便

在周末晚会上引人注目；但是这超出了她的经济能力，而且用途

也有限，让她父亲知道了肯定会勃然大怒，在多数情况下，人们

能够决定自己的价值系列，何者在先？何者在后。如果一种价值

难于接受是因为存在他人公开反对的可能，那么他们往往会寻

找一些社会可以接受的理由而忽略那种价值。如果这个姑娘要

买露脊背的黑缎长袍，那么她就得节衣缩食两个月，掉几磅肉，

这是她必须做的。父亲也决不会知道，只要她把衣服放在学校

里，此外，她认为父亲的服饰观念还停留在19世纪。

 

在多种可接受的选择中作一种选择，多数价值的冲突即可

缓解。但是如果多种选择不能获得满意的效果解决冲突。一个人

就可能采取越轨行为。例如，一个低收入家庭的女孩子强烈地期

望获得声望和社会赞赏，这需要崭新的昂贵的服饰，然而又没有

钱，为了达到目的。她可能会牺牲诚实的价值而经常出入商店行

窃。

 

(4)价值的变迁

我们已经看到社会、群体和个体的价值模式，在受到新的经

 

①《昔日妓女发现前境困难》，朱迪·克莱默斯鲁德著，《纽约时报》公共事业专

版，1973年3月14日

 

·115·

验和环境的影响时将会发生什么变化。对于一般价值中广泛而

持久的冲突进行的必要调整，不可避免地导致社会或文化的变

迁。

 

在今天的美国社会中，要夸大这种变化的程度是容易的。理

由之一是冲突发生时，新闻媒介常常推波助澜，我们受到舆论的

影响，往往倾向于从中引出一般性的结论。1971年，对1 5岁至

21岁的美国青年的一项调查透露了他们的一套价值，研究者们

将它们描述为“异常稳健，甚至保守”。总之，他们发现年轻一代

的价值与他们父辈的价值差异很小。“多数年轻人听到不同的言

辞，只是各取所需，然后把它们慢慢地编入主导的社会模式。”②

 

①Thurgood Marshall(1908-  )，美国最高法院的第一位黑人大法官(19 67

年任命）。—一译者注

②路易斯·哈里斯引自“变化，有的；巨变，没有”，《生活周刊》1971年1月8

日

·116·

 

1970年，据估计青年中被认为是激进分子的不到7%，他们

都是一些故意背离社会主流的人。大约20%的青年被认为有自

由主义倾向，半数以上的青年被认为是保守的，其中还有倒退倾

向的人。①这些统计材料得到下列事实的支持，70年代初期，四

千多万个家庭的年收入不到10，000美元（占美国家庭总数的

60%)。

对于反物质主义伦理的潜在吸引力，一位作者写道：

可以肯定，年收入少于5，000美元的两千万个家

庭，完全不可能进入中产阶级并接受传统的价值。而且

还有同等数量的家庭，他们发现自己的精力被束缚在

为得到更多的或者保持他们刚刚获得的中产阶级的乐

趣。还有一千万个家庭年收入在5，000-7，500美元之

间，另外一千万个家庭年收入7，500 -10，000美元，

其中确实有不少家庭会惊奇的发现他们有不少余款可

 

以自由支配……但这远远没有达到物质十分富足的

地步，大多数美国人愿意消费得更多，并愿意努力工作

来达到这 –目的。②

显然，现在大多数年轻人的意见都是一致的。在回答这样的

问题时----“你认为努力工作就能获得成功和财富吗？”——

61%的人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当问到“物质的满足是否值得争

取”时，66%的人的回答也是肯定的。③

 

赖克并不是第一个批评我们难以满足的物质消费欲望的

人。十多年前，万斯·帕卡德鼓吹“美国人必须学会生活得富裕

 

①“价值变迁和美国青年”，沃力特·托马斯著，《彭尼论坛》l970年秋/冬季。

②《消费市场的“身分危机”》，查尔斯·西尔伯曼著，《幸福》杂志1971年3月。

③《变化，有的；巨变，没有》。《生活周刊》1971年1月8日。

 

117

 

而又不缺乏精神的充实。”①他建议补救由时尚的过时而产生的

无度的浪费。(1)在谨慎中恢复自尊；（2）在质量中恢复自尊。这

些价值也许有用，然而事实很简单，大多数美国人认为谨慎没有

现实意义；当你能够得到你所需要的东西并且能够享受它时，你

为什么还要自我否定呢？有质量固然好，但是，为什么，要为质量

而付出延缓服装流行的时间这样的代价呢？

 

我们期望在服装穿坏之前就扔掉它，于是缝补技术便成为

迅速失传的手艺。而且，人们更为迫切地为了拥有与“美好生

活”相配的服装而不惜负债。不断普及的以分期付款的方式购买

服装在美国大多数家庭中被认为是十分正常的。

 

今天流行的这些价值标志着我们祖辈的俭朴方式已经发生

了有意义的变化。过去，我们的祖父买一件衣服，总希望经久耐

穿，他从来也不会在一件旧衣服穿坏之前去买一件新衣服。

“嗨！这件衣服几乎还是崭新的，”他说，他是指那

件挂在家里衣柜中结婚的礼服。“我前几天还看过，没

有一处磨损的地方。你知道吗？这可是一件优质礼服。

我当时为了结婚，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离诺②还没有比

这更好更结实的礼服呢。”

 

他确实不必提醒我们这件礼服有多么结实。衣料

的质地没说的。问题是它象一件盔甲，60年过去了，看

上去完好如初。

 

“但是，老爹，”我们争辩，“你不认为这件礼服的样

式有点老了？你知道，从那时起，时代都变了。”

 

①《浪费制造者》，万斯·帕卡德著，纽约戴维·麦凯公司1 960年版。

②Reno，美国有名的“离婚城市”，在内华达州西部，凡欲离婚者只须在该市住

满三个月，即可离婚--译者注

·118·

 

“不，”他挥动一只手表示否定，“礼服就是礼服，”

他加了一句，“它几乎还是崭新的！”

 

当其他环境因素改变时，半个世纪之前有高度适应性的价

值就不可能保存下来。回顾以往，看看价值体系逐步演变的历

史，我们不知道现存价值的重要性还能保持多久。但是只要了解

目前所处的环境以及过去的环境，我们就能更为清晰地看到未

来。我们不能忽视行动主义分子要求变化的呼声。尽管他们人数

很少。可是社会不可能一成不变。他们已经预示了今后许多年即

将发生的价值的变化。

 

(5)小结

服饰既体现了美国社会的主导价值准则，又反映了各个亚

文化群以及个体所持的重要态度和价值。在多数情况下，家庭从

较大的社会中汲取它的价值，并通过社会化过程把这些价值灌

输给孩子们。但是，其他的媒介对个体的价值模式也存在重大影

响，诸如学校、电影、电视以及各种大众传播工具。

 

有几项研究揭示了不同群体和个体赋予服饰的相对重要

性。此外，调查显示，与服饰选择关系较为密切的态度有(1)顺

的愿望，(2)自我表现的愿望，(3)满足审美的愿望，(4)声望价

值，(5)社会参与的愿望，(6)身体的舒适，（7）经济。

 

有关服饰选择的决定有时是困难的，因为—个人往往同时

持有几种互相对立或冲突的价值。大多数冲突可以由一个价值

取代另一个价值而得到缓解，尽管在某些情况下，个体会出现越

轨行为。由于所有个体的价值都必须受到基本文化背景的检查，

①《甜密的希望之土》，罗伯持·拉克索尔特著，纽约Harper and Brothers 1957

年版。

·119·

 

其他条件的变化，诸如经济条件，技术进步等等，往往会导致有

关服饰态度的变化。

·120·